麻石板清脆木屐声
广州人原先是喜欢穿木屐板的。这种习俗已经逐渐消失,但仍有不少值得说道的地方。穿木屐起源于何朝何代已经难以考究,不过南方气候潮湿近水,或许就是过去木屐流行的原因之一。另外,广州人几乎天天“冲凉”,在塑料拖鞋出现之前,大概也只有木屐是最方便的沐浴鞋具了。
深巷骑楼,那木屐很美
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中期,也就是文革前几年,凡是到广州的人,夜晚走在深巷中,就可以隐约听到木屐“咯哒咯哒”的声音。当时的广州人,每天踢着木屐去又吵又闹的茶楼喝夜茶,而在白天就很少这样。茶楼和木屐是典型的广州人代表,而外来人在广州生活中却没有这两件,所以总是和真正的广州人隔着一层。
木屐制作简单,两块小木板,钉两块黑色的胶片即可组成。虽然容易做,却也没多少人去自制木屐,大概是太便宜的缘故吧,买一双才两角钱左右,人们也就懒得自己做了。至于耐穿,那是不用说的,顶多胶片烂了换一片便是了。
在从前的生活里,穿木屐是一种很美的东西。特别是在雨天里,看见一个穿碎花裙子的女孩,脚上踢挞一双花面胶的木屐,走在广州特有的骑楼下;或者是穿着宽腿黑纱裤的妇人,脚上是一双没有上漆的普通木屐,木屐打在青石板街面上的哒哒声,就像方言歌的伴奏。
麻石路上,慢慢闲闲生活
欧阳山在他的小说《三家巷》中描写过周炳、区桃、何守礼等主人公小时候穿木屐的情景。木屐是要和几种物事配合才最有神韵的,一是要在麻石板上,那种清脆、响亮的声音是木屐最天然的宣言;二是在夏秋两季,最好是晚饭前后时分,横街窄巷之中屐声阵阵,便是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光;三是穿木屐的人要有一种随意、轻松的节奏感,听起来才有音乐般的享受。
走在横街窄巷中的麻石路上,的确没有比木屐更理想的鞋具了。“咯哒咯哒”的声音从巷头传到巷尾,真正是步步落地有声,穿木屐的人也因此往往都很神气。旧时人们的耳朵似乎没有今天这么娇贵,从没有人会抱怨木屐的声音达到多少分贝。有时候,小孩子们穿木屐追逐打闹,那种敲击麻石地面的声音令人头皮一阵发麻。但听惯了,也就没什么了。
有人说从前是一种以穿木屐的速度作为比较的生活,那些女人们从小到大都是穿着木屐慢慢地走,闲闲地走,没有牌子与价钱的比较。从这点上来看,穿木屐的日子是幸福的。现在的广州,是看不到有人穿那类型的木屐了,这么讲起木屐,居然是沉浸在一种怀旧的气氛里。一双普通的木屐,却能勾勒出旧时广州的面貌,一幅像铅笔素描的旧广州图画,马上就在木屐声声中浮现。那些骑楼,那些脸黄黄的妇人,还有坐在街边卖和味龙虱的、卖卜卜榄的,也一一在木屐声声中出场。